
一、更加積極財政政策
這兩天在解讀兩會精神,把數據搞得很細。
2025年更加積極財政政策表現在,新增政府債務總規模11.86萬億元=5.66+1.3+0.5+4.4,比2024年多2.9萬億。
(1)赤字率擬按4%安排,較上年提高1個百分點,赤字規模達5.66萬億元,較2024年增加1.6萬億元。主要用于一般公共預算支出,覆蓋民生保障、基礎設施建設等領域。
一般公共預算支出規模29.7萬億元、比上年增加1.2萬億元。
全球主要經濟體(如美國2024年赤字率6.6%)普遍采取擴張性財政政策,我國提高赤字率至4%屬于合理區間,且政府負債率超過60%(2024年)國際警戒線70%,仍低于主要新興市場國家。美國120%。
過去國際上將3%視為財政紀律的“警戒線”,但這一標準缺乏理論和實踐支撐,更多是心理防線。中國此前長期將赤字率控制在3%以內,主要依賴一般公共預算口徑,并通過專項債、特別國債等工具補充調節。
(2)發行超長期特別國債1.3萬億元。較2024年增加3000億元。
8000億元定向支持“兩重”(國家重大戰略、重點安全能力建設)。
3000億元專項資金用于刺激消費需求,覆蓋家電、汽車、數碼產品等領域,補貼比例達15%,單件補貼上限500元。
2000億元支持工業設備更新,如智能制造示范線、縣城冷鏈物流設施等。
(3)特別國債5000億元,其中部分資金用于補充國有大型商業銀行資本金,增強信貸投放能力,財政金融合作。
截至2024年9月末,部分國有大行(如郵儲銀行、交通銀行)核心一級資本充足率接近監管底線(9.42%、10.29%),需通過注資筑牢風險緩沖屏障。
利率低于市場融資成本,期限可達10年以上,緩解銀行資本補充壓力。
每補充1元資本金可撬動約10倍信貸投放,5000億元注資理論上釋放5萬億元信貸增量。
這是中國時隔26年后再次通過特別國債對國有大行進行資本補充,旨在增強金融體系服務實體經濟的能力,并傳遞中長期發展信心。
1.8萬億,GDP0.5-1%。
(4)地方政府專項債增至4.4萬億元(總量6萬億),較2024年增加5000億元,創歷史新高。用于:
投資建設:交通、能源、水利等基建項目;
土地收儲與存量商品房收購:化解房地產庫存,優先用于保障性住房、城中村改造安置房等;
化解債務:支持地方化債,緩解地方政府拖欠企業賬款問題。
另外,置換(化債)債券(2025年計劃2萬億元)進一步降低地方隱性債務風險。
6.4萬億,拉動投資2-3個點。
中央承擔6.66萬億元(占比56%),地方承擔5.2萬億元(占比44%)。
智能監管升級:通過財政直達資金監控平臺實時追蹤資金流向,結合衛星遙感、無人機巡檢監控項目進度。區塊鏈技術記錄資金臺賬,篡改記錄永久留痕。
2025年廣義赤字率(含專項債、特別國債等)預計提升至9.8%,較2024年提高1.7個百分點,廣義赤字規模達13.86萬億元。同比增加2.9萬億。
預計帶動GDP增長1.7-1.9個百分點。
(5)積極擴大有效投資
今年中央預算內投資擬安排7350億元。較2024年的7000億元增加350億元。
2020年至2024年中央預算內投資分別為6000億、6100億、6400億、6800億和7000億元。2025年7350億元的規模同比增幅為5%,體現了“適度增加”的政策導向。
這一安排是落實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關于“適度增加中央預算內投資”的部署,旨在通過擴大有效投資推動經濟結構優化和高質量發展。用好超長期特別國債,強化超長期貸款等配套融資,加強自上而下組織協調,更大力度支持“兩重”建設。
推動鐵路/核電等5萬億元級重大項目投資。重點支持鐵路、核電、水利、重大科技基礎設施等領域,民間資本可參與新興產業園、智慧物流等有吸引力的項目。
(6)零基預算改革
一種預算編制方法,要求各部門每年重新論證所有支出的必要性及優先級,摒棄“歷史基數+增量調整”的傳統模式,從“零”開始編制預算。1998年我在積極財政政策改革中有此建議。
中央部門先行試點(2025-2026年):選擇科技、教育等資金績效導向強的部門,要求提交“支出必要性證明”和“替代方案成本分析”;開發智能化預算審核平臺,整合歷史績效數據輔助決策。
地方財政自主權強化(2027-2028年):經濟發達地區可擴大零基預算適用范圍,欠發達地區保留部分基數法保障基本公共服務;將“財政資金錯配率”“項目終止及時性”納入地方政府績效考核。
立法保障與長效化(2029年后):推動《預算法實施條例》修訂,明確零基預算的法律地位;建立跨年度預算平衡機制,允許結轉結余資金用于應急支出。
想起美國的行政效率部。
二、十大財稅建議
1、提高個人所得稅起征點并優化扣除項目
張學武、余淼杰、董明珠(第九次)等代表建議將個稅起征點提高至1萬元/月(或年收入10萬元),并新增“雇傭保姆費用專項附加扣除”(每年限額2-3萬元),減輕中等收入群體稅負。
定向釋放消費潛力,緩解“上有老下有小”家庭的支出壓力,預計惠及超2億納稅人。
2、深化消費稅改革與征收環節調整
推進珠寶、汽車、酒類等品目消費稅征收環節后移,從生產端轉向消費端征收,稅收收入由中央與地方共享。
增加地方自主財力(如海南免稅店試點),引導地方政府改善消費環境,同時緩解企業現金流壓力。
3、擴大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比例至120%
針對高新技術企業研發投入,加計扣除比例從100%提升至120%,覆蓋人工智能、生物醫藥等新質生產力領域。
某科技企業年度研發投入1000萬元,可抵減應納稅所得額1750萬元,實際稅負降低25%。
4、規范高收入群體稅收管理
朱建弟代表建議對創投行業經營所得、股權轉讓所得等實施差異化監管,避免“一刀切”調整,同時研究“雙高”人群(高收入、高凈值)專項稽查機制。
平衡稅收公平與市場活力,防范偷逃稅行為。
5、優化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
延續大規模留抵退稅政策,優先支持中小微企業,簡化申請流程并縮短審批周期至15個工作日。
某中小企業通過退稅獲得100萬元資金,緩解運營壓力并穩定就業崗位。
6、推進房地產稅立法試點
研究房地產稅制度設計,試點范圍從住宅擴展至商業地產,采用累進稅率調節財富分配。
優化地方稅源結構,降低對土地財政依賴,防范系統性金融風險。
7、支持民營經濟稅收優惠制度化
財政經濟委員會建議動態評估稅收優惠政策效果,將支持民營企業的研發加計扣除、留抵退稅等政策納入立法保障。
2024年民營企業享受稅收優惠占比超60%,減稅規模達1.58萬億元。
8、綠色稅收體系升級
完善環境保護稅、資源稅制度,試點水資源費改稅,對新能源設備購置給予所得稅抵免。
推動“雙碳”目標實現,引導資金流向綠色基建和低碳技術研發。
9、出口退稅效率提升與政策協同
簡化出口退稅流程,試點“即報即退”數字化系統,支持綜合保稅區向研發、維修等高端業態轉型。區塊鏈。
增強外貿企業競爭力,應對國際供應鏈重構挑戰。
10、稅收法定原則全面落實
加快消費稅、增值稅等稅種立法進程,研究建立與新業態(如平臺經濟、跨境電商)相適應的稅收制度。
2025年優先完成消費稅立法草案,推動稅收優惠政策從“文件治理”轉向“法律治理”。
三、財政改革的基本方向
根據2025年全國兩會及近年財稅體制改革動態,結合當前經濟形勢與國家治理需求,財政改革的基本方向可總結為以下五大核心方面:
1、理順中央與地方財政關系,增強地方自主財力
(1)優化稅源分配:推進消費稅征收環節后移并下劃地方,研究合并城市維護建設稅、教育費附加等為地方附加稅,授權地方調整稅率。
2025年多地試點將消費稅從生產端轉向消費端征收。
過去消費稅為中央稅,地方僅分成品油等少數稅目(如成品油央地五五分成),而改革后,珠寶、汽車、酒類等品目稅收將部分劃歸地方,直接增加地方可用財力。成品油消費稅改革每年可為地方增收超千億元。2024年海南離島免稅銷售額突破800億元,成為地方稅收增長的重要來源。
茅臺酒,現行消費稅采用“從價(出廠價60%×20%)+從量(0.5元/500ml)”復合計稅。以53度飛天茅臺為例,出廠價1169元對應的單瓶消費稅為124.64元。若后移至批發環節(2300元),稅基擴大至批發價,單瓶稅負將增至244.75元,增幅達96%;若延伸至零售環節(2700元),稅負更攀升至287.2元。
(2)完善轉移支付制度:清理專項轉移支付,增加一般性轉移支付比例,提升市縣財力與事權的匹配度,建立高質量發展激勵約束機制。如廣東省通過省級統籌優化專項資金項目,騰出超100億元支持基層財政。
(3)調整共享稅比例:優化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降低中央稅收占比,緩解地方財政收支缺口(2024年地方財政缺口達12.5萬億元)。
2、深化預算管理改革,提升財政資源配置效率
(1)零基預算全覆蓋:打破支出固化,2025年山東、江蘇等省份全面推行零基預算改革,取消低效支出項目,優先保障重大戰略和民生需求。
珠海市:47.68%資金節約率
通過清理低效政策、優化項目審核,2025年珠海市累計核減49個項目,節約財政資金125.06億元,其中僅信息化項目通過協同審核便壓減預算36%。
典型案例:市級二次分配資金政策清理34項,騰出8.54億元用于重點領域。
湖南省:超30億元統籌整合
湖南省級層面通過打破部門預算基數,2023年統籌整合交通、國資等領域資金30億元支持港航水利集團建設,并壓減非重點支出用于“三高四新”戰略。
長期效應:省級科技創新專項資金從4億元增至10億元,單個項目支持強度提升5倍。
技術賦能增效
引入AI預警系統(如江蘇財政大數據平臺)實時監控資金流向,結合績效“紅黃綠燈”機制,可進一步提升節約效率。
立法保障可持續性
廣東省擬將零基預算納入《預算法實施條例》,安徽探索“專班運作機制”,通過制度固化改革成果。
類似于工業互聯網!
(2)強化績效管理:建立全流程預算績效評價體系,試點國有資本經營預算整體績效評估,將資金使用效率納入考核。
例如,山東省實施績效評價:
末位直接淘汰:各類別排名最后一位的項目,原則上取消下年度預算安排(如2024年省法院某120萬元租賃項目因自評末位被淘汰);
后20%比例壓減:排名后20%的項目按不低于10%比例壓減預算,若評價等級未達優良,壓減比例提至20%。
2024年省級部門取消低效項目5億元,共壓減464個項目資金25億元。資金再配置效率提升300%8。例如,某信息化項目通過協同審核壓減預算36%。
(3)財政資源統籌:將國有資源資產收益、政府性基金等納入預算管理,加大“四本預算”銜接力度,增強國家重大項目的財力保障。
大財政體系:整合資源
1988年6月至1990年4月,寧德地委書記,針對當地“老少邊島窮”的經濟困境,提出“大財政”理念,突破傳統財政僅關注收支的局限。
湖北2023年起建設大財政體系,以國有“三資”(資金、資產、資源)為基礎,通過財政、金融、投資聯動,推動資源變資產、資產變資本,形成“有效資產—有效債務—有效投資—新有效資產”的良性循環。
全要素覆蓋:統籌財政性資金、國有資產、特許經營權等公共資源,突破傳統財政僅關注資金收支的局限。
全領域協同:從基本公共服務擴展到促發展、防風險等領域,強化政府與市場協同。
全過程管理:貫穿項目謀劃、融資、建設到運營全周期,提升資金使用效率。
全省國有“三資”總量約21.8萬億元,覆蓋2.7萬家行政事業單位和國有企業,涵蓋財政資金、固定資產(如土地、房產、基礎設施)、自然資源(如礦產、水域)及數據資產等多維度資源。
3、優化稅制結構,增強稅收調節功能
(1)支持新質生產力:擴大研發費用加計扣除至120%,重點覆蓋人工智能、生物醫藥等領域,降低企業創新成本。
(2)完善綠色稅制:全面推行水資源費改稅,探索碳稅立法,通過環保稅、資源稅引導低碳轉型。
(3)調節收入分配:健全綜合與分類相結合的個人所得稅制,規范資本所得、財產所得征稅,縮小貧富差距。例如,試點將家政服務費用納入專項附加扣除,減輕中等收入群體負擔。
4、服務國家重大戰略,強化財政支撐能力
(1)保障科技創新:設立政府引導基金支持戰略性新興產業,如廣東省計劃通過股權投資推動制造業升級。
(2)區域協調發展:通過轉移支付傾斜支持中西部基礎設施,例如海南打造“國際教育創新島”,吸引境外高校合作辦學。
(3)應對數字經濟挑戰:完善數字稅收框架,防止稅基侵蝕,例如研究平臺經濟跨境數據流動征稅規則。
5、防范化解債務風險,構建可持續財政體系
(1)嚴控隱性債務:建立全口徑地方債務監測系統,推動融資平臺轉型,例如2025年專項債使用范圍擴大至新基建領域。
(2)優化債務結構:提高國債發行比例,降低地方債融資成本,如2024年中央財政支出占比提升至38.5%。
(3)強化制度約束:推進稅收法定原則,將消費稅、增值稅等稅種納入立法,減少政策隨意性。
總結與展望
財政改革的核心邏輯是“統籌、規范、公平、協調”,通過央地關系重構、預算效能提升、稅制優化、戰略支撐和風險防控,構建與國家治理現代化匹配的財政體系。
短期需聚焦地方財政紓困與消費提振,中長期則需依托新質生產力培育和綠色轉型實現高質量發展。政策落地效果將高度依賴部門協同與市場化配套措施,例如數字財稅系統的完善和資本市場改革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