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聯網直報+統計督察”,目前我國的統計質量保障體系,不可謂不嚴密,然而,統計造假往往是一查一個準。原因在于經濟主體越來越多,統計造假的行為難以立刻被發現。
每一次大型的統計質量整治,就會有一次進步。統計督察的由來就可以說明這個問題。
2016年3月16日,全國兩會剛剛結束,監察部發出《關于五起統計違紀典型問題的通報》。新華社記者此后對我等6人進行采訪。
4月27日,新華社《內參選編》(16期)刊登《統計數據造假出現新特點誤導決策影響公信》。其中,湖北省統計局副局長葉青說,長期以來,經濟數據注水造假現象較為突出,成為我國經濟運行過程中的一大“頑疾”。此次監察部門通報數字注水案例,充分彰顯我國經濟“擠水分”、嚴肅統計紀律“動真格”的態度與決心,有助于剎住基層希望“數字出官”、統計數據上報“臨門一腳”的不良風氣。
5月12日,中共中央、國務院多位領導在中央改革辦《改革輿情信息》(53期)“統計數據造假出現新特點”上做出批示。
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發文要求在26日,把中央領導的統計批示內容傳達到縣長、縣委書記、統計局長一級。晚上8點15分,湖北省委召開電視電話會。此后一周,各級政府召開統計工作會議。各級黨委、政府高度重視統計工作,增加經費、人員,加大統計執法力度。從過去被動關心統計,演變為主動關心統計。我稱之為審計風暴、公車風暴、“統計風暴”。遺憾的是,時間一長,一些縣市領導又忘記了。
2016年10月11日下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二十八次會議召開。會議審議通過了《關于深化統計管理體制改革提高統計數據真實性的意見》。
2018年6月20日,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王東明在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三次會議上作全國人大常委會執法檢查組關于檢查統計法實施情況的報告。全國人大提出了四大建議,其中第一條就是“建立健全統計督察制度。加強對各地區各部門遵守統計法律法規的監督,維護統計機構和統計人員依法獨立行使職權不受干擾、不受侵犯”。
15天后,這個建議被采納。7月6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三次會議審議通過了《防范和懲治統計造假弄虛作假督察工作規定》。此后三年,第一輪統計督察順利完成。當然,發現問題也不少。
從2016年到現在,統計違法五大案例,導致統計督察的出臺。為什么有的地方領導還敢致使統計人員造假?
一是僥幸心理在作怪,數字搞大一點,提拔的快一點。反正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二是不知道“國家統計局統計違法舉報受理中心”不是擺設。企業的統計人員大都有法治觀念,在強制命令之下編造假數字,也知道后果很嚴重。于是,把資料備齊、舉報,是對自己最大的保護。“一查一個準”就是因為舉報材料很真實。
此次,僅三個省,就有126人被處分和處理,問題不可謂不嚴重。其中,貴州省織金縣是在2016年之后,再一次“榜上有名”。可見當地官員完全沒有吸取教訓。
第一輪三年的統計督察接近尾聲,建議把全國各省的案件理一理,出一本書,把統計造假的手法亮一亮,樹立統計造假的反面典型。
同時,在市場主體超過1.5億的情況下,不可能再通過人海戰術來提高統計數據質量了。該用一用區塊鏈這個殺手锏了。讓統計對象“不想假,不敢假,不能假”。
我在2010年3期《統計研究》上發表文章:《關于創建“金數工程”的幾點思考》。建議構建一個數據交換平臺和統計管理系統(即“金數工程”)成為統計數據管理現代化的迫切需要。
2018年我在《四川省情》第3期發表文章《區塊鏈與統計》,建議把區塊鏈與統計結合起來。
區塊鏈技術是指一種全民參與記賬的方式。所有的系統背后都有一個數據庫,可以把數據庫看成是一個大賬本。但在區塊鏈系統中,系統中的每個人都有機會參與記賬。在一定時間段內如果有任何數據變化,系統中每個人都可以來記賬,系統會評判這段時間內記賬最快最好的人,把他記錄的內容寫到賬本,并將這段時間內賬本內容發給系統內所有人進行備份。這樣系統中的每個人都有了一本完整的賬本。這種方式稱為區塊鏈技術。
區塊鏈最重要的是解決了中介信用問題。區塊鏈主要的優勢是無需中介參與、過程高效透明且成本很低、數據高度安全。所以如果在這三個方面有任意一個需求的行業都有機會使用區塊鏈技術。而我們的會計、審計、統計,正好需要這些保障條件。
僅從統計上來看,區塊鏈讓我想到“一套表”的一些特征。
“一套表”首先是“企業一套表”,其主要內容經過了三個變化階段:
第一階段(2011-2012年):在工業、建筑業、批發和零售業、住宿和餐飲業、房地產開發經營業等國民經濟行業,以及科技、能源等主要專業的全面調查企業范圍內實施一套表。
第二階段(2013年):將一套表的實施范圍擴大到工業、建筑業、批發和零售業、住宿和餐飲業等國民經濟行業,以及勞動工資等專業的抽樣調查企業。
第三階段(2014-2015年):全面實施企業一套表,將生產價格、服務業等抽樣或重點調查內容納入企業一套表范圍。
從這三個階段來看,“一套表”從企業“一套表”走向了統計“一套表”。下一個階段則是成為“政府一套表”,也就是說,所有找經濟組織要數據的,都在一個統一的數據平臺上自動抓取。企業等經濟組織,只需要按時按規定報一次數據即可。這是實現了與區塊鏈相似的數據報送模式,解決企業重復報數、統計造假不容易被發現的問題。如果在統計方面報了假數字,很快會在其他部門的數據中反映出來。
經濟發展,需要天天了解企業的數據,未來統計改革的亮點有統計云工程建設、優化統計數據采集體系、完善國民經濟核算體系等。
四川省統計局的“規上工業數據質量預警系統”就可以及時破解統計造假問題。該系統已累計匯集了全省1.5萬余家規上工業企業數據,能夠為統計監督尤其是執法監督提供比過去更為準確和高效的數據基礎,也能為政府部門制定產業經濟政策提供決策依據。
在四川局數據指揮中心,超大電子屏幕上實時滾動播放著全省15660家規上工業企業以及全省各區域的相關數據信息。預警系統運用大數據、云計算等現代信息技術,將聯網直報平臺數據、部門數據和互聯網數據進行全面融合。
通過單位狀態、生產經營、填報行為、能源消耗、納稅狀況、信譽風險、金融風險7個維度建立指標體系,構建微觀企業預警模型,測算企業風險指數,形成企業畫像;通過風險企業影響、填報行為影響、行業偏離影響、能耗協調影響、稅收協調影響5個維度建立指標體系,構建宏觀區域預警模型,測算區域風險指數,形成區域畫像。
通過預警系統里的地圖,可以看到每個企業所處的具體位置,不同顏色的點,表示的是不同風險等級的企業,紅色的是高風險企業。根據風險指數和畫像,系統將企業和區域劃分為高風險、中高風險、中低風險、低風險、零風險5個等級;根據風險等級和所涉及的具體風險,生成問題企業和高風險區縣清單,實現自動預警。給統計數據監管體系安上了“千里眼”“順風耳”。
自2021年6月預警系統試運行以來,全省高風險企業指數呈明顯下降趨勢。下一步將開通市州統計局端口,市州統計部門可以直接通過系統查看本地區預警詳情并反饋核查結果,將極大地提升統計部門數據監管效率。
總之,統計系統內部拉通、外部對接,才能夠讓統計對象不敢造假,造假即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