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古畫在修復時要經過洗畫心這道工序。
黃勁松專心致志地揭畫心。
修復完成的古畫。圖由采訪對象提供
記者 鮑歡
中國書畫裝裱歷史悠久，迄今已有1000多年的歷史。書畫作品自古就有“三分畫，七分裱”之說，近年來隨著機器裝裱的普及，能夠手工裝裱、修復古畫的傳統藝人越來越少。在十堰，就有這樣一位古舊字畫裝裱修復高手——黃勁松。
古畫發霉，手指一碰就起疹子發癢
黃勁松在湖北書畫界名聲響亮，今年47歲的他是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在書畫方面的造詣頗高。雖然他不是專業的字畫裝裱修復師，但卻能妙手回春。
近日，記者在張灣區車城南路的一間工作室內見到了黃勁松。一進門，就看見墻上懸掛著兩幅清代花鳥畫，筆墨酣暢，畫面完整，很難讓人相信，這竟然是由破損嚴重的原作修補而成的。
“古畫剛拿來時又臟又舊，上面全是霉點，紙張脆得空調的風都能吹破。”黃勁松說，這兩幅古畫雖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但卻是一位朋友的傳家之寶。“朋友的祖輩在清光緒年間作的畫，距今100多年了”。
這兩幅畫一直放在朋友房縣老家的床下，無人照看，而且曾被水淹過。當“老物件”交到朋友手上時，已經破損多處，霉變嚴重。朋友自作主張，用厚實的掛歷紙和白乳膠簡單地裝裱，保存起來。
兩年前朋友拿出兩幅古畫時，已是嚴重殘破。朋友輾轉幾次找人修復，但沒人敢動手，這時他想起了黃勁松，遂上門求助。
談到修復這兩幅畫，黃勁松說，最難的不是年代久遠殘破不堪，而是它曾用白乳膠和掛歷紙裝裱過，加大了揭裱（修復過程中的一道工序）的難度。
今年7月，黃勁松決心修復古畫。用了整整3天，他才完成揭裱工作。首先，他把古畫放入開水里泡，接著用手指輕搓畫面霉點，最后把畫紙一層層揭開。“揭裱時要控制手感和水分，連續幾個小時不間斷地工作，洗出的水都是深褐色的，上面漂著霉點和灰塵，氣味難聞。那幾天，我就像呆在老舊的地下室里一樣。”黃勁松回憶說，當時最難受的是，由于古畫發霉嚴重，手指一碰到畫，就像過敏一樣起疹子發癢。
為練手藝，40天裝裱修復400多張畫
1985年，從小酷愛畫畫的黃勁松考進一所師范院校的美術系，“我畫的畫都是自己裝裱，然后送人。”他對繪畫和裝裱的熱情引起了院系老師的關注。
黃勁松說：“班上有兩位老師，特別擅長繪畫和裝裱。他們看我十分感興趣，就向我傳授了裝裱工藝。”那是一個下雪的晚上，兩位老師通知他晚上12點去辦公室，“我到的時候，老師們正在裝裱一幅準備參賽的作品。他們就一邊裝裱，一邊講授技巧。”
才學沒幾天，兩位老師就委以重任，將參賽的另一幅作品交給黃勁松裝裱。“我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大著膽子答應了。”黃勁松按照老師教的工序，一步步進行，但沒想到畫在裝裱的過程中裂開了，“嚇得我全身冒冷汗，這可是老師參賽的作品。我裱繃了，后果很嚴重。”
出人意料的是，黃勁松因禍得福，第一次接觸到了字畫修復。“太神奇了，一幅破損的畫在老師的精心修復下煥然一新。”從此，黃勁松愛上這門手藝，潛心鉆研。
放假回家，黃勁松纏著一位在工藝美術廠從事古畫修復的親戚學習。第二年暑假，為了鍛煉手藝，他以低價和一家學校簽訂了400多張教學掛圖的裝裱修復合同。接活后，他把自己關進老屋，一呆就是40天。每天睜眼就工作，累了就席地而睡。“他的手藝嫻熟，人工裝裱的速度和機器裝裱速度差不多。”一位裝裱店的老板驚嘆不已。
工序復雜，修復古畫要耐得住寂寞
修復古畫是一門傳統技藝，對中國畫的鑒賞、傳承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歷代流傳下來的古舊書畫很多，經過輾轉流傳，由于保存不善或舊或破，非常可惜。
“修復古畫，必須心懷敬意。”黃勁松說，修復的第一步，是用刀“挑刮畫心”。面對破損嚴重的古畫，要先拂去面作上的浮塵、白花，然后用刀尖在浮面輕輕挑刮掉蠅屎蟑漬。
第二步，悶畫心、洗畫心，揭畫心。揭畫心，是指揭去畫心背面的背紙和托紙，其原則是干干凈凈地揭去，完完整整地護住畫心，這也是揭裱工作中最重要、最艱難的地方。因為托紙與畫心直接粘連，起著保護畫心的作用，所以有“命紙”之稱。“揭畫心的過程是非常緊張的，必須謹慎，力道稍微不對，就會傷害古畫。”黃勁松嚴肅地說。
第三步，修補畫心。和其他裱畫工匠不同，黃勁松本身就是畫家，在修補畫心時頗有優勢。“修復古畫，不僅筆墨、技法要與原作相符，而且神韻、風格都要統一，這是最難的。修復時，要把自己隱藏起來，把自己當成原作者，懷著敬意去修復。”黃勁松介紹。
通常，一幅古畫的修復工作要耗時數月。“裝裱修復畫作，至少要經過21道工序。有的古畫破損嚴重，還要增加工序。每道工序都需要平心靜氣地去做，所以要耐得住寂寞。”黃勁松說，每次修復古畫，他在畫案前一坐就是十幾個小時，幾乎每天都要工作到凌晨，熬通宵是常有的事。
“一幅字畫，30%的畫面破損就可以稱之為破損嚴重。但我接手的古畫，大多數都超過這個比例，甚至有的字畫連核心部分都丟失了。”黃勁松表示，古畫修復是一個刀尖上、筆尖下“失之毫厘、謬之千里”的技藝，容不得心浮氣躁，容不得半點差錯。現在有耐力的年輕人越來越少，所以這個行當后繼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