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幾日,臨近畢業還在學院值班的朱雨陽無意中翻到一張舊表格,上面是四年前,輔導員讓還是大一新生的他們寫下的大學愿望。看著表格上空洞的“要掌握教師技能,達到畢業要求”的字句,朱雨陽笑了出來,“我沒有想過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作為一名思想政治教育師范生,卻誤打誤撞成為一名校園媒體記者,從見習小記者到校黨委宣傳部記者團副團長,從參加校園媒體工作到在《湖北日報》、《中國青年報》等大型媒體實習,并擔任馬克思主義學院學生會主席,主持學院宣傳工作,在很多人眼中,朱雨陽走的是一條“明晃晃”的記者之路,但最終他卻簽約金華外國語中學,回歸到了“師范”。
其實,對朱雨陽來說,師范并非“回歸”,而是“初心”,記者之路也并非一段明晃晃的經歷,而是寶貴的職業財富。
一個不做師范事兒的師范生
“華中師范大學思想政治教育”,這十二字志愿是朱雨陽親自填寫的。他總記得自己高三時的英語老師,因家事不得不請人代課,竟在教室里三鞠躬向學生致歉。“其實她沒有對不起我們。那時我就覺得教師是一個很神圣的職業,當學生能夠記得你,我想一定很開心。”然而作為一名師范生進入大學后,朱雨陽卻幾乎從未參加過師范相關的活動,他總說自己“不像一個師范生”。
在許多老師和學生的眼中,朱雨陽最鮮明的形象是校黨委宣傳部華大在線的小記者。在大一到大二的兩年時間里,他總是帶著紙筆奔波在校園的各類場所,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感興趣,會對學生、老師、校領導、包括食堂大媽在內的不同的對象進行窮追猛打式提問。
像所有剛剛結束高考的大學新生一樣,朱雨陽覺得大學是一個很美好的地方?;叵肽菚r的心情,他“覺得來到大學,要完成些什么”。而當他寫的關于食堂問題的新聞稿件發布在網站上時,他感到自身正散發出濃濃的正義感,特別當有同學找到他:“哎,我遇到點事兒,你看能不能寫篇稿子給報道下?”他覺得這就是自己“要完成的什么”。
也不是沒想過多參加培養教師技能的活動,也曾翻開學生會整理的社團名單,一行行看下去,手指朝“心心火義教之家”一戳:“就是它了!”也曾跟隨愛心大部隊去漢陽為農民工子弟做課后輔導。一切并非沒有意義,但他就是不知不覺的,慢慢將重心全部轉移到了采訪和寫稿中去。
“記者團壓力很大,無暇他顧?!爆F在想起,他仍然作“承受不住”狀以手捂臉,“前輩們超嚴格,經常在群里當著所有小記者的面罵其中一人的稿子?!彼稳菽欠N感覺是被“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甩在臉上,被罵的人只能坐在屏幕前“默默地承受”,然后回復:“好的,我錯了?!薄爸懒耍荫R上去改。”
但他從心里喜歡這樣的方式,能夠最直接地知道自己的缺點,“表揚我也愛聽,但批評才讓人覺得進步,感到有勁。”所以,即使辛苦寫出來的稿子被從頭批評到尾,即使反復修改后仍被罵“還是這么爛”,他也只是“心大”地說句“好背”,然后精神十足地去寫新的稿子。
一切付出都有回報。大二時,朱雨陽與搭檔采訪馬敏,做了一篇關于空調安裝的報道。時值盛夏,桂子山上正上演著一場曠日持久的“空調運動”,許多學生在社交平臺上發布日志,往往將這篇報道作為“證據”引用。稿件每被引用一次,點擊量就“蹭蹭蹭”增加幾百。他和搭檔兩人熱衷于“窺屏”,看到新的轉載還會打電話互相提醒,在屏幕前暗自“嘚瑟”。
太多類似的喜悅,支撐著走過無數在烈日下奔波采訪、在深夜里苦熬寫稿的日子,后來,很自然地做了副團長,又被學院作為新聞人才引進,空降為學生會宣傳部部長,再后來做了學生會主席,朱雨陽對自己的記者經歷十分感恩。
“我也是無意中在想,做新聞和做教育其實是一個樣子的。”很多人問他,這兩個毫不相關的事情,為什么他會這樣堅持去做,既沒有因為占用太多的精力而放棄新聞,也沒有因為喜歡新聞而放棄教育的理想。他想過很久,“因為它們都是關于信息和知識的傳遞,都是關于社會道德和社會良知的堅守?!痹绞窃谧鲂侣劦暮笃冢煊觋栐桨l堅定了自己從事教育工作的信念。
從新聞之路走上三尺講臺
2014年9月,朱雨陽回到母校浙江省蘭溪市第一中學實習,承擔兩個高二行政班的政治學科教學工作。在此之前,他剛剛結束了在北京《中國青年報》作為實習記者的三個月生活。
在首都街頭寫盡人間冷暖的經歷還沖擊著他的腦海,他又馬不停蹄地走上了三尺講臺。他想象過很多次這樣的場景:他喊上課,班長說起立,學生們站起來,他接同學們好,當曾無數次幻想過的場景真正發生,當他真正第一次承受來自學生們的那句“老師好”,那一刻的心情,“還真的,蠻開心的。不,開心這個詞還不夠表達,應該是覺得人生一下子升華了,人生價值就在那里了。”
教師生涯中的第一節課上得很順利,一堂內容講下來,正好打下課鈴,既沒有浪費時間,也沒有拖延。在教室后旁聽并為朱雨陽作指導的,正是他高中時的政治老師,老教師走到教室前,欣慰地拍著新教師的肩膀,“不錯,把場子撐下來了?!?br style="color: rgb(37, 37, 37); font-size: 14px; line-height: 26px; white-space: normal;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朱雨陽感謝那些做記者的歲月,讓他學會怎么樣去跟人去溝通。還記得不久前的一個白天,他蹲守在北京城一處陰暗的小巷里,小心翼翼偽裝成來此做社會調查的大學生,與在此居住的“蟻族”們搭訕套話。而在更久之前的無數個白天和黑夜,他看著校園里走過的陌生男女,努力克服心理障礙,上前詢問。
歲月流轉,當他站在坐著數十位學生的教室中,一邊講著知識點,一邊與學生們同步溝通:“這里聽懂了嗎?”“你們是怎么理解的?”“和我一樣嗎?”四年來不同又相似的場景交疊在一起,令人莫名的感動。
當然,真正走上講臺,除表現出在大學里積累的優勢外,更多的是發現新的挑戰。
時代發展的迅速令朱雨陽吃驚,當他再回高中,發現現在的教學方式跟彼時他讀高中的教學方式差太多。他所簽約的金華外國語中學,是當地最優秀也是最前衛的學校之一,在學校,他不僅要上政治課,還要上任選課。像大學一樣,每周一個半天早班,學生們會按照開學時自己選好的課程到對應的教室上課。朱雨陽笑笑,“我考慮開一些我在大學上過的專選課,也可以開一門新聞寫作,有很多東西需要準備。”
不僅如此,與四年前相比,常規的政治課也變得并不“常規”:老師上課,不僅要講授知識點,還要組織學生們開展groupdiscussion。朱雨陽對導師設計的《政治生活》一課印象深刻,本是比較枯燥的內容,導師將討論主題定為“假如你是外交部長,如何回答日本記者在兩會上的提問”,學生小組們把想法寫在各自的白板上,集體討論,派代表到臺上發言,竟搞得十分有趣。
朱雨陽喜歡這種有趣的授課方式,但這對老師來說是一種挑戰,每節課需要“不斷地去挖掘素材,然后提供學生這種平臺去做展示”。他也設計了一節groupdiscuss,內容是《民主決策》,查閱了大量資料,他最終選定采用模擬聽證會的形式。
“真的還要努力。”再過兩個月,朱雨陽就要在金華正式開始自己的教師生涯了,與同行的前輩們相比,他覺得自己抓知識點的能力遠遠不夠,打算到崗后多去其他課堂聽前輩們上課。
2015年的夏天,這是朱雨陽職業生涯的開端,也是他四年大學生活的結點。想起大一時填的那張愿望表,朱雨陽仍是發笑,“新生總是對大學充滿期待。”他猜想,女生可能會期待一場圖書館里的偶遇,而男生大概比較期待打一場很好看的球賽,“但大學規劃,難免都是很抽象的?!?br style="color: rgb(37, 37, 37); font-size: 14px; line-height: 26px; white-space: normal;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一步一步走來,“最初連記者團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還以為可以出境呢,”到踏上一條記者之路,最終一路走上了三尺講臺,曲徑通幽,初心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