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敬釗,1936年3月出生,主要研究方向為生物防治,先后講授過動物學、生物防治學、生態學、蛛形學等課程,先后任生態學研究所所長、科研處處長、《湖北大學學報》、《蛛形學報》主編等職,1987年3月—1996年4月任湖北大學副校長。
趙敬釗教授治學嚴謹,碩果累累,其主持完成的項目獲湖北大學歷史上第一個全國科學大會獎、全國環境保護科技成果獎、湖北省科學大會獎等多項大獎。他曾為研究蜘蛛親赴熱帶雨林,下過原始洞穴,也曾為收藏到自己心儀的筆筒跑遍了武漢三鎮所有的古玩城。他是令人尊敬的學者,其研究成果吸引世界環保組織將他的成果拍成專題電視片,他也是關心愛護子女的長者,將自己研究手稿贈予孫女。他是湖北大學蜘蛛研究第一人,生物防治科研大家,也是開創了校檔案館建立校級人物檔案系列先河的學者。
特殊生活開啟的蜘蛛研究之旅
趙敬釗1958年從華中師范大學生物學畢業后,來到湖北大學任教,在那個行政職位更吃香的年代,趙敬釗卻只愿一心弄好自己手頭上的業務。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蟲害泛濫,如何解決不打農藥或是少打農藥已成為當時的當務之急。趙敬釗最開始決定采取生物防治以蟲治蟲的方法,從害蟲天敵的調查入手,以棉花田為例,和農民吃在一起,住在一起,播種收獲,進行防治“棉鈴蟲”的科學實驗。但論其如何走上蜘蛛研究的道路,乃至后來成為湖大“蜘蛛研究第一人”,還得從一次棉花害蟲防治實驗說起。
1975年趙敬釗在漢陽進行大面積的棉花害蟲試驗,八百多畝的實驗田放入赤眼蜂控制棉鈴蟲。“赤眼蜂最好的情況就是能夠控制百分之七八十的棉鈴蟲,但那剩下的百分之二三十的蟲子,就可以把田里的棉花都吃完。”趙敬釗回憶道。那該怎么辦?農民可是靠著田地里的棉花吃飯的啊!為了避免自己實驗失敗而導致農民田地減產的情況再次出現,趙敬釗另向領導申請48畝農田,專門放蜂,以供繼續進行實驗,而剩下的幾百畝地仍留給農民用打農藥的方法防治害蟲。
“就像醫生看病一樣,這個醫生把人治死了是需要負責任的,我也需要對那些田地負責。我當時拍著胸脯向農民們保證,如果那48畝地放蜂之后減產,我會賠償。”趙敬釗現在回想起當時年輕氣盛許下的諾言,依然有些后怕,“那個時候我一個月40多塊錢的工資,養著父母親和三個孩子,怎么會頭腦發熱的保證下來。”趙敬釗沒有走上賠償的路,卻有了意外的發現。因為,在農民前期放蜂、后期打農藥和一直打農藥,以及趙敬釗負責的一直放赤眼蜂治蟲的三塊田地里,只有趙敬釗負責的農田完好無損。趙敬釗由此感到疑惑:“按理來說,赤眼蜂最多只能對抗田地里80%的棉鈴蟲,那么剩下20%的害蟲,究竟是怎么被控制住的呢?”趙敬釗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調查,結果出人意料——在這48畝地里蜘蛛很多,“蜘蛛吃蟲,那么蜘蛛肯定也會吃棉鈴蟲這類農田害蟲啊!”趙敬釗恍然大悟,就這樣一個偶然的機會,促使他踏上了蜘蛛研究的人生道路。
從零開始的研究造就別樣生活
放棄之前的研究,從零開始研究蜘蛛,需要魄力,更需要毅力。趙敬釗除了在科研方面有所所長,在行政方面,也是“被迫”去擔任一些職位,如最開始的科研處處長,乃至最后的副校長,不能一心撲在自己想搞的科研上,他就想法子為自己騰時間,寫著作。
做處長時,便每個禮拜開一次例會,在會議上定下來每周每個人的任務。任務之內的事情,他不過問,突發事件,他來處理,擔責任。后來學校又讓他擔任副校長,他拒絕,甚至“年年寫辭職報告”。無奈之下,學校給他配了一名助理,沿用他擔任處長時的工作模式,把工作開展得井井有條。
趙敬釗在退休之際是湖北大學理工專著出版最多、論文發表最多、科技成果獲獎最多、獲獎規格最高的學者,他親手寫的書有十幾本,加起來足有七百萬字。哪里去找自己需要的時間?為了能夠有充足的時間寫論文,趙老先生每天十一點以前準時入睡,三點半到三點四十起床,每天凌晨四點到早晨八點準時開始書寫論文,什么時候整理思路呢?下班飯點前的十幾二十分鐘,出差時火車上的時間,和別人約前等待的時間等這些瑣碎的時間趙老沒有放過,而用來整理思路。因為時間不夠,所以對他來說專注很重要。“一天的時間有限,但是要完成的任務卻很多,我必須把自己每一段時間弄什么安排的清清楚楚,這樣一來自己也養成了思想集中快、效率高的習慣。”趙敬釗透露,每天晚上他一沾枕頭就立馬入睡,絕對控制在5分鐘以內,常常是愛人潘筱梅去準備刷牙的時候趙敬釗才躺倒床上,等潘筱梅刷完牙回來趙老先生已進入熟睡狀態了。
科研道路上,除了在生活中的專注和高效率利用時間,往往還會有不少驚心動魄的野外經歷。作為湖北大學的蜘蛛第一人,趙敬釗曾為研究蜘蛛跑遍國內外數不清的森林、洞穴、熱帶雨林。有一次趙等一行人需去云南,去云南之前,趙敬釗四處搜集有關云南地理情況、山脈走向、年降雨量、溫度情況等資料,經過一番調查,他發現云南省的寧蒗彝族自治縣的降雨量比西雙版納還大,“降雨量這么大的一個地方,究竟會有什么樣的蜘蛛呢?”強烈的好奇心驅使趙敬釗不顧各方阻攔果斷前行,為了找到中意的品種,趙敬釗一行深入原始森林,那里的路只有馬才認識,他們就跟著馬匹在能見度小于五公尺的森林,翻過2000多米的山、去海拔1000多米的地方繼續找蜘蛛。趙敬釗回憶起當時的經歷,還不免膽戰心驚。“好不容易坐下來休息,周圍的螞蟥像是能嗅到人氣一樣,一下全包圍過來了,穿幾層雨衣都不管用。”
為了研究更多蜘蛛的更多新奇物種,趙敬釗吃了不少苦。1982年他去西雙版納,就曾被蛇咬過兩次,“蛇以蜘蛛為食,蛇多的地方,蜘蛛也多。”趙敬釗表示,為了不把蜘蛛驚走,他們常常也要學會和蛇類和平相處,被蛇咬也是在所難免的事。1983年在與老撾交界的地方進行考察的時候,被一條30厘米長的蜈蚣咬傷,急忙趕到醫院打完抗血清藥的他,足足昏迷了兩天。
退休生活延續的別樣研究
就這樣,不斷地野外收集,不斷地知識累積,不斷地著作書寫,1998年趙敬釗正式退休。如何讓退休后的生活過得豐富又充實成了他認真思考的問題。“旅游、帶孫子、打牌、跳廣場舞……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方式,我也想活出點兒滋味來。”趙敬釗說,“別看我連字兒也寫不好,但我卻對木雕、筆筒等格外來電。”說起筆筒,趙敬釗如數家珍,“我收集筆筒注重種類收集,最大的一個紫檀木筆筒高約半米,三十多斤重。”他介紹說,依據材質、造型、歷史時期、生產地域不同可劃分近千個種類,其中僅瓷質筆筒就有近400個種類。
據趙老介紹,他收藏筆筒的愛好已經持續了35個年頭,至今為止共收藏筆筒1182件。除了擺在架子上的之外,部分罕見珍品被放進了柜子里,而這些也只是全部收藏的3/5,剩下的2/5由于家里空間有限,已經運到了深圳他兒子家里。
收藏筆筒的愛好,和趙先生對蜘蛛的研究有著一定的淵源:1982年,他受邀去日本參加東亞蜘蛛學會第十四次會議,會后收到了一個印有“東亞蜘蛛學會”字樣的紅色瓷器筆筒作為紀念品,這是他收到的第一個筆筒。也誘發了他對筆筒的濃厚興趣,于是趙老收藏筆筒的愛好就這樣開始了。
趙老認為筆筒收藏給他帶來了很多樂趣:在這過程中可以鍛煉身體、陶冶情操、廣交朋友。收藏的1182件筆筒,趙老都對它們進行拍照、貼上編號,然后用本子記錄下標號、購買地點、購買時間、花費金錢、筆筒特征等。幾乎每個筆筒他都有印象,記得樣式等特征。“記住這些,就是為了讓我的腦子不退化,或者是退化得慢一點。”
如今已經81歲的趙老看上去依然精神抖擻、容光煥發。這離不開他健康的生活方式:多種樣式的營養套餐,喜歡吃東北米、苞米等五谷雜糧……講到自己的心愿,趙老說道:“目前心愿基本都達成了。只是希望我的眼睛能夠堅持下去,這樣我就可以繼續我的收藏了。”
【采訪后記】
與趙敬釗老先生見面時,我們和他一一握手,他的手溫暖而又有力。他的笑容爽朗和藹、穿著整潔精神,讓人很難相信眼前這個學術大家已經八十高齡了。
在生科院近兩個小時的采訪結束后,我們幾個大一學生又受邀來到了趙老先生的家里,近距離觀摩趙老先生家中占滿七面墻的筆筒展。在趙老先生的眼里,每一個筆筒就是一個故事,有的是承載著越南風味,有的記述著農村小調,還有現代各大古玩市場的別具一格的風氣,他將這一切記錄在他的小本子里,每一個筆筒都有一個編號,每一個故事都被安了家。
他研究蜘蛛去野外活動的經歷,讓我們驚嘆。他曾遭遇大雨,經歷山洪,差點掉進瀾滄江里,也曾為抓到中意的蜘蛛,貼近垂直險峻的瀑布,歷經考驗。他在蜘蛛研究上的貢獻,讓許多研究專家用他的名字命名蜘蛛,“敬釗纓毛蛛”、“趙氏球腹蛛”,無不彰顯了后生對趙老先生的尊重。
“要為學科的發展而奮斗,不要為職稱而奮斗。”趙老這樣告誡后生。什么是大家?我們以為,大家就是笑對黃卷青燈冷,就是著述等身,就是冷板凳一坐就是半個世紀,就是忘記瑣事的全心專注,大家——就是趙敬釗先生這樣的長者。他是一個有溫情、有堅持的人,是我們湖大學子永遠的標桿與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