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國東部時間5月2日,百度公司因為卷入魏則西事件,股價大跌7.92%。這是資本市場對百度商業模式中,醫療營銷風險被放大的直接回應。不過,輿論在激烈聲討百度的同時,一定程度上,卻忽略了對魏則西事件中其他兩個重要責任方的關注:武警北京總隊第二醫院,和承包該醫院科室的莆田系。
這當然不是為百度辯護,而是要指出,相對于一家在美國上市的互聯網公司,擁有軍隊醫院身份的武警醫院,以及有著巨大信用污點的莆田系,所呈現的信息更為不足,所擔負的指摘更加不夠。事實上,從責任歸屬來看,武警醫院和腫瘤科的承包方,應當擔負起事件的主要責任。從排序上來看,百度的責任不會位居上述兩者之前。
莆田系令人不恥的發家史,從早期的游醫、電線桿廣告和故意傳播性病開始。伴隨著高效的原始積累,他們占據了全國民營醫療市場不可撼動的壟斷地位,也開始承包改制中面臨應收困難的各大公立醫院科室。前北京協和醫院婦產科副教授、中國婦產科網創始人龔曉明醫生曾表示:“除了幾家大的部隊醫院,大部分的軍隊醫院的婦產科、皮膚科、耳鼻喉科都是被私人承包出去了。”而它們的承包方,大多是莆田系。
承包合作是一場“共贏”之舉,至少對醫院、承包方和百度公司來說是如此,唯一的輸家就是患者。龔曉明醫生亦曾直言不諱:“承包人就是借了解放軍醫院的牌子,唯利是圖,做過度醫療的事情。”在這個過程中,醫院甩掉了包袱,院領導和相關醫務工作人員也可以獲得不少灰色收入。推廣營銷的公司也拿到了巨大利潤。
以百度為例,采用競價排名的百度,可以從莆田系醫院的患者身上拿到幾百到幾千不等的收益。一些美容醫院的關鍵詞點擊,單次價格高達300元。對于承包方莆田系來說,當然也享受著高額利潤。以許多被承包的腫瘤科醫院都會推薦的“免疫細胞療法”為例,一個療程的價格都在3萬以上。然而,這種早已被醫療最發達的美國醫學界明確淘汰的治療辦法,雖然不能明確療效,帶給科室的利潤卻在30%以上,并且就診的人數越來越多。
魏則西在武警醫院接受的治療,恰恰就是上述“免疫細胞療法”。只不過,在醫院的推廣中,這種療法被稱為“生物免疫療法”,并以多種宣傳保證贏得魏則西及其父母的信任。三甲、部隊、政府、高科技、斯坦福,還有CCTV的廣告,這些都構成了一套信用說辭,鼓舞著魏則西做出嘗試。最終的事實,當然是一起悲劇,在這些權威信號背后,他們并沒有意識到荒誕的所在。
直到事件發酵為一起公共事件,魏則西的父母才和我們一樣,逐漸意識到:原來武警醫院也是可以外包的,原來三甲醫院并不一定可靠,原來斯坦福的技術已經被淘汰,原來CCTV的廣告、百度的搜索都存在著虛假。值得指出的是,在這個信用背書中,武警醫院的三甲、軍隊背景,擔負的信用責任最高。某種程度上,他們對自身權威的褻瀆,比莆田系更加惡劣。
涉事的生物診療中心已經停診,聯合調查組進駐了百度公司,但問題顯然沒有被解決。要知道,按照目前的監管邏輯,軍隊醫院受到衛計委和總后勤衛生部的雙重管理,雙重管理就意味著管理真空的出現。在軍隊退出經營性業務,醫療體制改革的多重背景下,真正需要拷問的是類似武警二院的醫療機構,他們的身份歸屬是什么,他們的監管者又是誰?這一問題不解決,就診、監管和維權的混亂就一定會繼續存在,而魏則西也注定不會是最后一個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