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起兮蘆花開

□余平

我的故鄉在鄂東的一座小城，一條小河穿城而過，河水浸潤著低洼的濕地，濕地上生長著一叢叢茂密的蘆葦。這些蘆葦高兩米多，形成一片蘆葦蕩，成群的水鳥在這里嬉戲，昆蟲的鳴叫聲此起披伏，野趣十足。

“十月秋風，一夜白頭”。每到秋天，蘆葦蕩里的蘆葦花盛開了，遠看是一片雪白，近看卻有各種不同的顏色，不但有雪白色，還有粉紅色、淡青色、絳紅色。輕軟的蘆葦花在蘆葦蕩中如浪起伏，升了又落，落了又升，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風姿綽約，煞是迷人。

秋風起兮，蘆葦花隨風飄蕩，飄到城里的小巷里，飄到石頭臺階上，飄到水井旁，還會從窗戶飄進小城人家里，落在桌子上、椅子上、灶臺上。當然蘆葦花也會毫無顧忌地飄落到我們的臉上、眉毛上、鼻尖上，有的還會鉆進我們的脖子里，癢癢的、柔柔的，像極了母親那雙撫摸在我臉頰上的雙手。調皮的孩子喜歡在瑟瑟秋風中撲打著空中飄舞的蘆葦花，或將那即將飄落的蘆葦花吹起來，或將蘆葦花塞進小朋友的衣領里撓癢癢。

秋季是蘆葦收割的季節，人們一鐮刀一鐮刀地把成熟的蘆葦割下來，扎成結實的捆，扛在肩上，那沒有落盡的蘆葦花便在人們身后灑了一路，孩子們在大人的身后追逐著灑落的蘆葦花，成為秋日小城最快樂的一幕。

蘆葦可以用來做簾子、扎掃帚、編席子，或是賣給造紙廠當原料。而蘆葦花不但有觀賞和藥用價值，還能做蘆花靴。小時候物質匱乏，秋涼時能穿上一雙蘆花靴，當時是了不起的事。這種蘆花靴用稻草打制加工，夾以蘆花編織，用棉布條縫靴邊而成。母親為我做的蘆花靴底很厚，鞋幫高，穿起來很暖和。秋意正濃的日子，我總會想起兒時母親用稻草、蘆花和麻繩親手給我們兄妹編蘆花靴的情景。

故鄉的蘆葦花總會喚起我遙遠的記憶，落日下純樸、淡雅的蘆葦花詩意盎然，我仿佛體驗了一種生命的悸動。站在秋風里，褪去紅塵的浮華，思念著蘆葦花的飄零，閉上眼睛則是一片如雪的白，故鄉總是那么讓人牽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