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年來,國產科幻產業蓬勃發展,閱讀、游戲、影視等產業門類越發豐富,科幻已逐漸成為科技創新和社會文明進步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眼下,由優酷和三體宇宙聯合出品的國內首檔科幻漫談節目《不要回答》熱播,節目以“在未來之境,論現實之題”的主旨,立足科幻,觀照現實。近日,該節目主創接受記者采訪并分享了創作背后的故事。
探討未來無限可能
“在未來之境,論現實之題。”《不要回答》以三體宇宙觀為原點,節目中的談話發生在“藍色空間號”飛船之內,賈樟柯作為“未來探索科科長”,與“未來顧問”劉慈欣及作為“未來研究員”的各領域科學家,共同展開對未來的設想和解讀。
優酷文化頻道制片人楊舟說:“我是一個《三體》迷,看這個書非常早了。我覺得創作核心在于大家會認可《三體》中所呈現的科幻思維,或者說對人類未來思考的價值,這在創作無腳本類的節目內容時是極其可貴的一個精神內核,可以說是我們創作這個節目的緣起。”
《不要回答》以科幻經典《三體》為靈感,節目名就是出自《三體》中最有名的“梗”。
劉慈欣科幻小說《三體》中有一個著名片段:高階文明三體人1379號監聽員選擇觸犯三體法律,隱瞞地球信號,向地球發出“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警告,試圖幫助地球逃脫被三體文明絞殺的命運。
在楊舟看來,《不要回答》作為《三體》最有名的“梗”,希望它在節目中變成一種意義的指征,那就是面對新事物,不要輕易下結論,要多觀察,形成自己獨立的思考,這是節目所傳達的核心價值觀。楊舟表示,節目想要去拓展“不要回答”的意涵,“我們想鼓勵的是,看到一個新事物的誕生,尤其是新興的科技事物的誕生,要去全面了解,要沉下來去思考,給出自己的獨立思考與結論,這也是我們從《三體》這本書里面拿到的養料。”
在首期節目《仰望天空》中,看似“腦洞大開”的星際探索、火星移民,實際探討更多的是人類文明延續的意義和現有生活方式的改變。在對“鄉愁”的討論中,也延伸到了時空轉變間帶來的人和人、人和故鄉之間關系的考驗。在首期節目中,劉慈欣的身份既是節目嘉賓,也是“未來顧問”。劉慈欣金句頻出,贏得了許多觀眾點贊。
談及與劉慈欣的合作,楊舟表示:“他在整個選題的摘取上、策劃上給了節目組非常好的建議和鼓勵。”《三體》固然是非常重要的作品,但在《不要回答》里,劉慈欣和節目組一樣,更加看重的是話題的延展性,即跟當代社會的科技發展如何產生密切聯動。而《三體》作為橋梁,可以助力《不要回答》觸達更廣泛的人群。楊舟說:“如果有這個榮幸,節目一直做下去,它能夠去探討一些各種各樣的實時的在發展中的科技話題,我覺得這是節目本身的生命力。”
《不要回答》節目共八期,涉及火星移民、大數據下的婚戀、數字克隆、虛擬演員等眾多能夠引發共情的話題。《不要回答》雖然以《三體》為由頭,但卻并沒有過多地涉及書中的情節內容,反而將目光更多地投向現實生活。
楊舟表示,在實際演進的過程中,如果話題更垂直地圍繞《三體》展開,也許更對《三體》迷或科幻迷的胃口,但那可能不是節目組最想要做的事情。“逐漸地我們決心把它的圈擴展一些,用作品作為一個偉大的思想容器,把大家對未來的思考、探索和各種各樣的情緒、情感的共鳴點納入進來,進入一個新形態的節目創作。”
以現實主義角度觀看“近未來”
《不要回答》的立意是科技跟人文的結合,在一個“近科幻”的想象下討論,節目總導演丁琪說:“節目想要討論的是,基于一些近未來科技層面上的進展,去產生的思考,而不是那種特別漫長、遙遠的未來話題。”談起“未來探索科科長”,丁琪介紹道:“叫‘未來探索科科長’其實是跟賈樟柯導演在坊間的稱呼──賈科長有關,它是一個梗,他自己也挺愛開玩笑的,說‘我打算入職,就叫賈科長了’。所以我們覺得可能是一個比較有趣的稱呼。”
楊舟說,賈樟柯導演其實是“向后看的人”,“他關注過去的人,不是對過往的懷念,而是出于對人的真實的關懷。”楊舟透露,嘉賓主持人確定選擇賈樟柯導演的時候,節目組非常興奮,“興奮的點是在于我覺得是一種鮮明的反差。”楊舟說,“中國最好的現實主義題材的導演,能夠在《不要回答》里上天入地地聊科幻,這件事情我們覺得本身就是一個可能性,是一個潛能。”
最科幻的事是什么?對于賈樟柯而言,他所理解的科幻便是“網絡購物”。他對初中的一篇英語課文記憶深刻,文章中出現的“Computer”(電腦)“Internet”(網絡)曾是關于未來的科幻設定。在那時的設想中,未來的人有了“Internet”,便可以在“Computer”上購物,一鍵下單,東西送到家。“賈樟柯初中時,高速公路都沒有修起來,他看到這篇文章時是覺得科幻和神奇的。但沒有多少年,我們的生活已經處在這樣的世界里了。”丁琪描述道,因此賈樟柯建議,聊“近未來”的科幻,讓觀眾能感受到這份“近距離”。
嘉賓主持賈樟柯導演的主張特別契合于節目的人文視角。丁琪說:“我們聊科幻,眼睛看向前面的時候,他會關注誰被落在了后邊,他是想回頭看看,在科幻變成現實的那天哪些人會消失,哪些工種會消失,那些消失的人或工種他們會經歷怎樣的改變?”
事實上,科學家的加盟還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談話節目的視聽效果。丁琪講道,在節目里,有一位腦機結合領域的專家現場給劉擎老師戴了一個手環,做了簡單的調試之后,這個手環可以遠程操控機械手臂。“我們可以看到劉老師手一動,機械手臂也就跟著動,他手一張開,機械手臂也可以張開,這是服務于殘疾人士的一個裝置。像這種東西當你眼見它在動的時候,帶來的震撼和感慨確實是不一樣的。”
丁琪坦言,制作這檔節目最難的地方在于分寸感。“因為科幻是一個很大的概念,有天馬行空想象的科幻,也有能帶來深刻反思的科幻,比如像劇集《黑鏡》,讓人看完毛骨悚然,每個科幻的色彩是不一樣的。”
《不要回答》設置了概念飛船“藍色空間號”談話場,這個空間也參考了《三體》太空陵墓章中漂流了數十年的飛船,并在現場加入了機器人瓦克(取材于阿西莫夫小說)作為“賈科長”的小助手。每期由一個科幻小片作為話題抓手,讓嘉賓們在輸出各自觀點的同時,為小片續寫結局。丁琪說:“我們希望用這種方式,讓嘉賓首先享受這場談話,并且讓網友能輕松看懂、理解、喜愛這個節目,這是我們在形式設計上最大的目的。”
相比其他節目,漫談類節目及科幻題材一直存在受眾局限的情況。《不要回答》則另辟蹊徑,通過找到情緒的共鳴點,勾起普通觀眾的參與。“最大化地降低觀看門檻,讓更多的人感興趣,是我們一直努力的方向。”丁琪表示。
科幻熱背后是對科學精神的追逐
在綜藝市場當中,在2017年至2019年之間也曾經掀起過一陣“科技熱”,出現了《智造將來》《我是未來》《機智過人》《加油,向未來》《未來架構師》等節目,除了《走進科學》等紀錄片性質的老牌節目,能像《最強大腦》這樣真正出圈的科技節目卻寥寥無幾。
傳媒學者冷淞將“科技+”視為綜藝節目不斷創新的富礦。他說:“科技綜藝類節目留給制作團隊的空間非常大,僅從科技發明這個內容來看,制作者就可以做頂級或終端的發明,永遠不用擔心找不到選題,這個類型不容易做,但確實是個富礦。”
今年科技脫口秀節目《未來中國》播出后,除了各個領域的學者專家,還有脫口秀演員,共同探索前沿科技,解讀人文社會,延展科學精神。科幻漫談節目《不要回答》的上線,也為科技節目找到了新的突破點。
在節目組看來,《三體》讓人感到震撼的是,其中人類在面臨三體星人這樣一個巨大困境下,展現了人性當中的光輝點和火花,這是一個非常大的精神內核。《不要回答》有一個共識,希望這個節目最終能夠有溫度,體現出一些溫暖的色彩。
節目組有一次和劉慈欣聊天,聊到他的科幻之情是如何被點燃的,劉慈欣的回答是,很多年前看到東方紅一號發射的時候,覺得自己跟太空有了聯系,對他的思想產生了很大的變化和影響。丁琪說:“我們在跟嘉賓做前期調研,切切實實感受到了一幫赤誠的科學家們在做科技向善的事情,非常打動我們。我們希望節目像一個小火苗,能夠點燃更多人對于科幻的熱情,用一個有溫度的科學思考、向善的角度去傳遞、點燃科幻之火。”
《不要回答》是市面上大膽創新的一檔綜藝,楊舟說:“我們攫取的切口比較窄,我們用一檔垂直的節目,讓更多的人不斷思考和探索時代中與自己相處、與身邊人相處的話題。”
近年來,科幻或者科技前沿領域的話題屢屢破圈,備受關注。疫情困住了不少人,這時候暢談科幻,無形中傳遞了溫度,因此“科幻熱”在近年“三體”宇宙上表現得尤為明顯。今年6月初,“三體電視劇”官方號發布了預告海報;6月底,游族網絡公告正在進行《三體》系列IP游戲開發,預計將于未來3至5年陸續推向市場;去年奈飛也官宣了將投拍《三體》英文劇集的消息;此外,由B站打造的《三體》動畫片也有望在今年播出……“三體”宇宙的開發正在開花結果。
2019年年初,《流浪地球》收獲46億元的票房成績,打破觀眾對國產科幻電影的偏見。今年大火的《開端》及熱映的《獨行月球》也都屬于科幻作品。此外,《西部世界》《黑鏡》《愛,死亡和機器人》等科幻作品也被奉為經典,廣受推崇。創作者對科幻的探索已深入至人文內核,而觀眾對于科技和人文的融合之作也有著強烈的訴求。
楊舟表示,“科幻熱”一直存在,不過前幾年的核心停留在大特效和視覺沖突上,現在則是探討科幻思維的建立,人們開始更加關注科幻作品里人性的變化,打開了下一個層面。“電影工業的成熟大特效不稀缺了,可早期的《侏羅紀公園》依舊給我們大的震撼。無論科技如何發展,人類因為自我保護也好,因為謹慎、害怕或不安也好,帶來強大的思考動力是不可估量的。”